月卮言

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

【凰华】幸会记

要不是看到桃花坞的消息,我这一个假期可能就荒废了。

姝凰华三角的《捉月歌》写到一半卡了,不太擅长写三个人的感情。那就退而求其次写一个凰华,因为是赶出来的所以未免头重脚轻,中间部分也写的很简略。姑且一看好啦。

今天晚上就要回学校上晚自习了。终于还是在上课之前把文给赶了出来。

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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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霓凰和张春华相逢在四月的金陵。

街上人来人往,街旁烟柳依依。霓凰扣着马鞍,沿着秦淮河缓缓而行。天公作美,让她见识一回烟雨江南。叫卖的声音好像被细雨打湿,带着朦朦胧胧的烟火气息。放眼望去,满街皆是纸伞,挤挤挨挨。虽不比晴日里的熙攘热闹,却也有一番韵味。

霓凰抬手挽了挽已经打湿的青丝,顺手将鬓边碎发别在耳后。

前面不远一个青碧色的身影,与她一样,伞就在鞍后挂着,却没有撑开来。身姿窈窕,黑发如瀑,显然是个女子。

金陵终是江南,山温水软。惯在云南的霓凰对于金陵繁华旖旎,终究还是不太熟悉。听多了的采茶歌,放在这里似乎不太应景了。山里的歌儿,怎么赶得上金陵的曲调缠绵。

只是大山里的人们淳朴非常。而霓凰此刻清楚地看到一只手从碧绿衫子旁边的伞下伸出来,去抓那姑娘的手。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有些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顺手自右边髻上拔下一枚小小的玉梳,一缕乌发散在耳边,而她也顾不得了。玉梳脱手奔着那人手腕而去,破空时有风声。路过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就听“啊”一声呼痛,接着“叮”一声玉梳落地摔成几块。

与此同时,马上的女子忽然回身,伸手往马腹旁一捞,抓住那男子手腕。只听“啪”一声,众人再抬头看时,那人已趴在三丈外的街口,满头满脸都是泥水,狼狈不堪。因为理亏,吃了瘪又不敢声张,只得悻悻起身离去。

霓凰掌不住笑出声。再抬头看那女子时,只见她翻身下马,拾起掉在地上摔成几半的梳子,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看口型像是“姑奶奶要你好看”。

霓凰刚要离去,却见那绿裙女子站起身来,径自牵着马走到附近茶馆滴水檐下站定。明亮双眸环顾众人,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霓凰散下来的一缕青丝上。

她诧异地看一眼霓凰,仿佛是惊讶于刚刚出手相助的人竟是女儿身。霓凰见她留意自己,便牵马走近。

两人一个在檐内,一个在檐外,中间隔着一层薄薄水帘。雨点顺着如意滴水落在二人脚下,淹没在人声中。

碧绿裙衫的姑娘忽然扬眉,绽开一个神采飞扬的微笑:“多谢方才相助。只是如果你不帮我,我也吃不了亏的。”

霓凰凝眸于她那双亮得不同寻常的眸子,只觉得清澈见底,好像一眼就看到心里。她抬起手来,将散落下来的发重新束回脑后。彼时人声、车马声、雨声都仿佛消失了,她的眼底心底忽而盈满了暖意。是以她也报以同样的一笑,点点头——

“我信。”

 

次日云南王府来客,说是尚书令张大人家的千金。霓凰好生奇怪,出门迎客却发现门前人正是昨日的碧衫姑娘。

“你怎么——”

“我爹好歹也在朝中为官。你昨日是女儿装束,腰下却配着一口好剑,骑的马又那么好,我又不傻,猜都猜到了。”

霓凰一笑:“你倒是知道了我是谁。”

姑娘倒是来的爽快:“张春华。你就直接这样叫我就行。”

霓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那么今日所来为何?”

迎着明亮的阳光,春华眨眨眼,奇道:“明知故问。昨日你为了帮我赔上了自己的梳篦,我当然要来还你。”说罢拿出一个小盒,递给霓凰。霓凰打开一看,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梳,玉梳背上还雕着一支照水梅。这照水梅为梅花一种,以云南照水梅为最佳。虽然春华行事颇有男儿风范,但一枚玉梳上体现出来的分明是女儿家才能有的巧思与功夫。霓凰心道这玉梳不仅成色不比自己原来那枚差,做工还比那枚要精细。于是笑道:“这又何必?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春华挥挥手没说话。好像还梳一事天经地义,毋庸置疑。

霓凰便点头收下,也没做推辞。引着她往里走,来到正厅,吩咐了家人上茶。喝茶的功夫却见春华一双乌墨晶莹的眼睛总是四处看,便起身笑道:“姑娘要是想四处走走就请便。”

“去你的书房也没事吗?”春华干脆地问。

“无妨。”

于是这个不请自来的张春华,就在南境女帅穆霓凰的书房里耗费了整整一上午。进书房门前她还不住地称赞摆在座位后的弓、兵器架子上的雪月梅花枪以及穆王府的茶和点心,进了书房之后她就只剩下狂热地翻看架子上的各种武功秘籍了。霓凰凭着朝堂几年练就的隐忍功夫没有说什么,只是额角瀑布汗加上心中宽面条泪。这么多书,你肯定不可能全看懂吧……

那你倒是问一下我呀。

临走前,春华还顺手借走了几本。霓凰心里欲哭无泪,却还是咬着牙加上一句回去好好钻研。

从此后,张春华变成穆府常客。

 

过了半年多,皇帝下旨于迎风楼比武招亲,为霓凰郡主选婿。

消息一出,朝堂上的明眼人自然能看清皇帝心中打的算盘。而坊间百姓虽然于朝局不甚了解,却也都听过南境女帅穆霓凰的名头,人人皆道这世上怕是没有一个男儿配得上这样的姑娘了。朝中盘根错节的几股势力暗中过招,平民百姓议论纷纷。

只是这个热闹的时候,穆王府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转眼仲秋将至。张春华在穆府门前下马,也不等家人回禀,就自顾自地进了门。

霓凰仍是笑盈盈地,请她座,看茶。

而春华此来显然心中有话。她觑着霓凰神色,不经意地挑起话头:“听说,皇帝要在迎风楼为你选婿?”

对面人“嗯”了一声,云淡风轻。

西风一起,在曲曲折折的回廊里呜呜咽咽,像是婉转洞箫声。院里两棵梧桐叶子簌簌地响。梧桐树上面,厚重的云里,露出小块湛蓝的天。眼见着南边阴沉沉的,好像是雨要上来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春华拢一拢领口,忽然转头面向霓凰,大声道:

“我不要你嫁!”

霓凰听见她这话,忽觉得心里很踏实。这些天来的焦头烂额,好像一扫而空。她抬起头,发现春华一向晶亮的双眸里竟然笼着一层薄薄水雾,而嘴唇抿得紧紧的,完全不是平常“凡事不萦我心”的样子。

春华认真的神色却让霓凰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也没说我要嫁呀。”

 

后来的迎风楼招亲中,霓凰郡主将最终入选的十人一一击败,手下毫不留情。皇帝气得在龙榻上躺了三天才勉强起身上朝。

 

次年三月,南楚兴兵进犯边境,皇帝令穆霓凰速回云南。

出城的那天艳阳高照,山河生辉。元帅穆霓凰在金陵近郊点齐人马五万,领兵出征。

春华来送她,她料到了。只是看到她的青色衣衫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心中还是禁不住地雀跃。

春华眯着眼,看看全副武装的霓凰。银盔银甲素罗袍,胯下白马,掌中雪月梅花枪。两人并肩在孤山头俯视五万男儿与大好河山,谁也没说话。朝阳冉冉,春华的睫毛像两只金色的蝴蝶停驻。

她忽然转过脸来:“皇帝为你选的人真的那么差劲?”

“嗯?”霓凰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那么不留情面,真的一个好的都没有?”

霓凰笑道:“这倒是奇了。不是你不让我嫁的吗?”

春华一撇嘴,把脸转回去。却听见身边的人轻轻道:“已经遇见了这么好的一个你,我还嫁什么。”

一句话落在耳里,春华又禁不住扭过脸去看霓凰。却见她已抬起头,向着天际的橙红色悠然一笑。

春华绽开一个粲然的笑容:“得了吧,我不见得是最好的。只不过你没遇见过更好的罢了。我可要小心,不让你遇见比我更好的。行了,你快走吧。”

霓凰略一点头,脚尖一点马肚,纵马下山。在山路的拐弯处回眸一笑,随即消失在春华的视线里。

其时一串水鸟从山下飞出,啾啾鸣叫着飞上碧青的天。山红水碧,正是个极好的春日。迎春已经开了,漫山遍野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穆霓凰抬手扶一扶髻上的照水梅玉梳,横枪纵马,向着山上仍然呆立的碧色身影遥遥一挥。

耳畔有呼呼风声。她心中想——

春华这你可错了。

拿这金陵城来说,城中有这千千万万的人,上至皇室亲贵,下至贩夫走卒。遇到你的确不容易。

而我知道,就算我把这千千万万的人挨个儿都遇一遍,最好的也仍是你啊。

 

军队在楚梁边境扎下营寨不过两日。

霓凰就听人来报帐外有人求见。

她踏出帐门,被潋滟的阳光晃了双眼。再抬头时,视线里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水绿色的裙衫,雪青的披风,勾勒一个熟悉的轮廓。张春华站在离帐口不远的地方,晨星一样的眸子闪着笑意。

两人看进对方眼眸的一刻,都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东风起,吹开千树万树花。

而头顶阳光灿烂。

 

(全文完)

 

题目来源:鸦青《幸会记》

作词:慕清明

说幸会 初相遇 青丝湿细雨

回廊外 尘嚣肃然退避

采一滴 心上雨 借天公妙笔

将你名姓藏入四季

拂袖铺开江南绿 千树东风正徐徐

莫停杯 酒酣自有凌云句

鲸纵瀛海扬波去 龙遨苍穹谁敢拘

有幸共你 浩荡天与地

字里行间飞沙砾 南来北往两崎岖

记得纸上当年白马青堤

或许只因——

世间欢笑总不及悲剧铭心惊丽

看客最喜看别离

说别离 思迢递 鱼雁无消息

妆台镜 瘦了香红云髻

风一夕 雪一夕 流年三千里

将你名姓掩入尘泥

路过河山十几驿 衰草严冬各添衣

自别后 朔风吹老宣城句

今年歌台又新曲 往岁旧月照如昔

桃花倦意 借春枝小憩

字里行间飞沙砾 南来北往两崎岖

记得纸上当年白马青堤

或许只因——

世间欢笑总不及悲剧铭心惊丽

看客最喜看别离

我送你斜阳一笄 你还我美梦一缕

妙哉你我这般纵情知己

后来明了——

少年最温柔心事便是曾遇见你

浮生困顿多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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